小武
1998
導演：賈樟柯
看這部電影的時候一直有種熟悉感，可是說不上來那到底是什麼
我不生長於中國、也沒有歷經過與影片中任何橋段類似的經歷，那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呢？
寫文章之前，我意外發現了那些熟悉感可能來自我暑假在台中闖蕩廢墟的小冒險。
在小武中，可以時不時地看見鏡頭落在那些斷垣殘壁上
我們看見小武緩緩從廢墟中走出、
走上只剩樓梯的建築、
或是走經過的路邊散落著建築廢料、
當然還有最後被迫遷出的店鋪，
這些似乎都是所謂“發展”的必經之路。
那些實體建築物明明還存在著，但失去功能後、被遺棄、被遺忘的，似乎是時代演進的犧牲品
他們消失到一半、然後依然苟延殘喘的存在著，不被尊重、不被在乎，只是一個個總有一天要被摧毀、推倒的東西
等到它消失以後，它下面的那塊土地會再建起新屋，而這個過程被叫作進步、叫作改變。
中國這塊土地正在進步，正在改變
小勇就是那一棟被建起的新屋，叫人嚮往、崇拜
而小武就是那些廢墟，雖然是依然故我的存在著，但這塊土地好像給了他一個既定的未來：那些不變的都會被摧毀。
但對小武（或對任何人）而言，這樣的改變又何嘗不是一種摧毀？
那些廢棄的建築，時常是人們過去生活、記憶的一部分，是一段歷史見證
然而在鄉鎮城市飛快改變、人人追求利益價值的同時，大家無意識地摧毀記憶、摧毀歷史
經濟利益大大凌駕人文記憶的同時，個人、身份也正在被摧毀。
如同廢墟，《小武》中那些紛亂、灰塵滿佈的街道抑是歷史記憶中的一部分，是真實存在的
在影片最後，小武被抓去示眾之前，安插了一個清道夫在掃街的鏡頭，一台車緩緩開過，好像那些灰塵都不曾存在一般。
另外，除了廢墟，這熟悉感又或許從我之前看過的《天注定》而來。
賈樟柯說過，他拍《小武》是因為要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 ：一種對很多人現實生活狀態被遮蔽的不滿。
我想起小武幾次看電視的畫面，看著老友小勇結婚的節目、看著自己被當作十惡不赦的害群之馬的新聞
我們看著小武看那個方型機器，看著他看那些被框住的真相。
而《小武》最後一個鏡頭，那些人們望著小武。
我不禁想起《天注定》的最後一個鏡頭、想起那些被觀看的觀看者、想起那一句懾人的質問：「你可知罪？」
鏡頭的最後一樣停留在他們觀看的臉上，觀眾似乎變成了被觀看的小武、又似乎變成了那些在圍觀小武的群眾。
觀看者同時也是被觀看者，我們都是小武、我們也都看著小武。
小武，你可知罪？
（大跨文本的ending）
留言列表
